看到王学兵的事,表示震惊,长得这么正气的演员竟然也吸毒……
恢复了,实在抱歉TT常青的话里透露出鲜有的自信,这显然是牡丹奖的功劳。此前他从未获得过如此高的荣誉,《血染黎明》一路所向披靡,自己凭借剧中的小配角斩获大奖,一个又一个惊喜,像是要把他之前遭过的罪一股脑都补回来似的。
陆晋松捏捏自己那张老脸,揶揄道:“小小年纪,口气倒是不小。”
常青咧嘴一笑,嘚瑟道:“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。”
颁奖典礼圆满落下帷幕,翌日,各大纸媒与网媒相继刊登了牡丹奖的后续报道。除去获奖作品与演员外,牡丹奖的另一大看点是明星们在颁奖典礼与庆功宴上的穿着与表现。
女明星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,于红毯之上争奇斗艳。陶馨怡身上那套“牡丹礼服”好评如潮,忽如一夜春风来,某知名购物网站里一夜之间铺天盖地的全是女神同款。陶馨怡气质出众,言行端庄得体,愣被媒体捧成了中国的妮可基德曼。
吴晓对此嗤之以鼻,明贬暗损地表示对方肯定给媒体塞了不少好处。
相比之下,唐小菲则没那么幸运了。宴会当天,她穿了一套走简约风格的绿色无袖晚礼服,段子手们将她的新闻图与花露水广告P到一处,做成对比图,被网友们大肆转载。唐小菲心态不错,还把图片转到自己的官博里,来了一番自我调侃。反正曝光率有了,管它是骂名还是称赞。
本届牡丹奖转载量最多的新闻图片,还要数常青与陆晋松的那组互动照片。
从颁奖礼到庆功宴,两人每一次的眼神交汇与亲昵动作都被镜头一一记录下来,刊登在各大门户网站与杂志报刊的显眼位置。青松CP粉顿时炸了锅,一个个表示要去操场上跑十圈再回来,今晚绝对可以吃下三碗米饭,还有人开玩笑似的调侃道,这两位是不是即将携手出柜了,站在柜子外面的都没他俩腻乎。
这番真情流露深得《诡墓》剧组的欢心。剧组官博转载了两位主要演员双双获奖的消息,还适时放出几张片场花絮照片,表示期待两位演员二度携手后能再创佳绩。
由常青出演吴乐天这位有勇有谋的铁血汉子,本来是备受争议的一件事。
偶像拍什么,粉丝都买账。书迷则截然相反,如果演员与自己心目中的人物形象有差距,鸡蛋里挑骨头也能说出一堆不是来,反正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。很多书粉嫌常青长得像个白面团,不够男人,不够硬气,身材过于单薄,仿佛风一吹就能飘走。这样的演员演个弱书生还差不多,演武艺高超的警察实在差火候。
这种质疑的声音在颁奖典礼后少了许多,常青获奖是一部分原因,最主要的缘由还要归结于官博放出的剧照。
照片上的常青,身材看上去比《血染黎明》中的廖梓君壮上几号。这既归功于开拍前的魔鬼健身法,也与化妆师鬼斧神差般的障眼法离不开关系。阴影与高光的完美结合让常青的小胸肌显得更加立体精悍。软柿子一般好捏的常青,入戏后如同基因突变,凌厉的眼神仿佛能突破电脑屏幕的束缚直达网友心底。
很多人因此改变了过去的观点,琢磨着,这样的吴乐天或许也不错。
与此同时,《心窗》剧组也不甘示弱。将“陆晋松友情客串”的包袱抖了出来,掀起“寻找影帝”的活动,这也意味着一个多月后上映的《心窗》正式进入宣传阶段。《身份》与《再续情缘》不甘落于人后,奋起直追,相继进入混战。
清明档基本呈三足鼎立的态势。一位是获奖无数为人低调的海归导演,一位是大胆转型剑走偏锋的前商业片大手,另一位是从小荧屏转战大荧幕的潜在黑马,这场战役究竟鹿死谁手,评论家们唇枪舌剑,争得脸红脖子粗,也没得出个结论来。最终还是得骑驴看唱本——走着瞧。
此前,吴晓一直待价而沽,并未帮常青接下除《诡墓》外的其他本子。事情果然如吴晓预料的那般,牡丹奖后,常青的身价翻了三翻,还有继续上涨的势头。吴晓因此心情大好,逢人便笑,跟劫了谁家金库似的。
时机成熟,吴晓开始筹划常青的下一部戏,结果常青却说想接陆老爹的新片。原本吴晓有些犹豫,琢磨着陆老爹近几年也开始走文艺挂,电影题材越来越偏,影片主旨也越发晦涩难懂。按她的计划,常青应当趁热打铁,《诡墓》后再接一部商业大片,能拿到主角自然最好,再不济来个讨喜的配角也不错,巩固住人气,再往高大上的方向发展也不迟。
结果常青也不知是被下了什么迷魂汤,称自己不在乎能拿多少钱,有幸参演一部意义高远的作品,零片酬都愿意。吴晓被气得面色发青,心道你不想赚,我想赚呐,又不是搞慈善,签你过来吃白饭的么?
面对大经纪人即将喷火的怒目,常青一再保证就任性这么一回,况且陆老爹也不一定会用他,吴晓这才将心头邪火压了下去。她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,陆老爹怎么都不能让拐走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当电影主角,常青愿意试,便去试好了,到时候碰一鼻子灰回来,还不是得乖乖听她安排。
吴晓这便没再反对,任对方去了,同时继续寻找合适的剧本,以备不时之需。
庆功宴那晚后,陆晋松开始着人调查陶馨怡的社会关系以及项链的来历。
原来那条翡翠项链是从展览会上得来的,据工作人员回忆,当时这条项链一出,即刻被人高价拿下。买下项链的男人看起来像是秘书一类的人物,寡言少语,十分干练,付了钱就走,知道的这是买项链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做什么不法交易。
项链这条线不好查,陆晋松最后还是采用了笨办法,派人在陶馨怡的公寓蹲点。陶馨怡的生活单调枯燥,早上起来工作,晚上很晚才回家休息。在苦守几个昼夜后,事情才终于出现转机。
一天夜里,公寓下停了一辆黑色轿车,车上下来的男人长得膀大腰圆,满脸横肉,大半夜的还带副墨镜,旁边跟着个西装革履、玉树临风的小弟,看着跟黑社会大佬巡街似的。
大佬的车牌号被有心之人记下,拿回去调查,原来这位并不是什么大佬,而是坐拥百亿家产的富豪。
括弧,已婚。
这位大老板确实有实力给陶馨怡淘换个几千万的小坠子。可唐小菲口中的小鲜肉又是哪位?陶馨怡的私生活未免太乱……
不管怎样,陆晋松已经将对方把柄牢牢握在手里,再不怕陶馨怡兴风作浪,证据一亮,她准保老实,与有妇之夫有染的消息若是被爆出,会对陶馨怡圣洁白莲的形象造成毁灭性打击。他与常青可以高枕无忧,继续过自己的舒服小日子。
虽然交换了身体,《诡墓》的拍摄却一刻不能停歇。
幸好两人同在一个剧组,对彼此的角色与表演方式都十分熟悉,演起来驾轻就熟。
一开始,陆晋松提心吊胆,生怕祝升看出此时的影帝内里其实是常青。
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恼火,陆晋松发现,对方那隐藏在黑框眼镜后的大眼睛像是被设定了程序一般,只有在看到他时,眼里才会有光,其他时候一律漫不经心。在他眼里,明星大腕似乎只是会动的布景,常青才是舞台之上唯一的主角。
没过几天,陆晋松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慢慢落回原处。
蒋禹这几日收敛许多,没再给常青使绊子,只是有事没事阴阳怪气地损对方两句。
常青得奖后,蒋禹也跑去道贺,说出来的贺词怎么听怎么别扭。
“没看出来啊,小同志有两把刷子。我后来也去看了《血染黎明》,确实是近几年难得的好剧。当然时间有限,我是跳着看的,半天没找到你的角色,好不容易找到了,来回来去都是那段枪毙的镜头。这么出彩的角色,戏份太少了,怎么没给加戏呢?”
陆晋松这种天之骄子,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,为了顾全大局,他只能忍气吞声,安慰自己大人不计小人过,不和更年期老男人一般见识,拍戏要紧。
春节将至,剧组里的气氛越发浮躁,大部分人心已经飞回老家,手上工作忙不停,脑子里转的却是春联、鞭炮以及韭菜馅儿饺子。
片场没出事故已经是万幸。
大年三十的头天晚上,财大气粗的克罗格入乡随俗,请剧组上下一百号人吃了顿四川涮锅。老外不懂行,一个劲儿的要点宫保鸡丁,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。
几杯酒下肚,常青便打开了话匣子,他问克罗格:“导演,你准备怎么度过这三天假期?”
克罗格皱了皱自己的花白胡子:“早就想在这座美丽神秘的城市中逛逛了,祝升会作我的向导。”
常青惊异道:“祝升不回家过年?”
祝升猛地看向他,常青顿觉刚才的反应有些失态,只能祈祷对方别看出什么来。
结果祝升只是讷讷答道:“我陪老师就好。”
克罗格喝洋酒长大,几杯茅台下肚,脸便红得如同关公在世,不用涂油彩,上台便能场戏。克罗格兴奋地在席间穿梭,走到陆晋松与常青身边时,他停下脚步,弯下腰一手搂住一个,肥硕的啤酒肚直接顶到胸部。
“常,陆,我很喜欢你们,拍完这部戏后,我要把你们这对小可爱打包运回美国!”
陆晋松抖了一抖,常青也是笑得一脸无奈,两人身高都超过一米八,实在和“小可爱”这个词沾不上边。不过克罗格对两人的喜爱之情,他们还是心怀感激地接受下来。
比起这边的其乐融融,被人遗忘在角落的蒋禹低头喝着闷酒,满眼不屑。
大年三十那天,为了避嫌,常青与陆晋松带着口罩与墨镜,先后程不同班次飞往冰城。
向人介绍时,常青通常会说自己是哈尔滨人,其实他家住在离省会不远的巴掌大的小县城里。这地方名不见经传,前些年便与省会合并,没多少人听说过县城的名字,常青说自己是省会人士也不算错。
两人下了飞机后,打上辆面包车,晃晃荡荡出城去。
常青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家,兴奋地趴在窗口,时不时扥扥陆晋松的袖子,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的家乡,尤其对家乡美食如数家珍。
一个多小时后,出租车停在一处独门院落前。小城被皑皑积雪所覆盖,各处张灯结彩,地上铺满放鞭炮留下的红色碎屑,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响,节味儿浓厚。两人下了车,陆晋松一脚下去,绵软的积雪上立马出现个深坑,半条小腿没于雪堆之中,他感到一阵透心的凉爽,牙齿也跟着打颤。
“哎呦嗬,吓死我了。”陆晋松身体晃了一晃才将将站稳,风像刀子似的刮着暴露在外的皮肤。他特意穿了双厚实的登山靴,结果五只脚趾还是被冻得不听使唤。
常青被他狼狈的模样逗的哈哈直笑,一手拐着心爱的影帝,一手提着简单行李往家走去。
即将与丈母娘进行历史上的初次见会面,陆影帝生平头一次有些不自信。他低声问对方:“之前没和家里人说一声就过来,是不是不太好。我怕你妈妈气晕过去。”
常青想当然道:“我还不了解自己老妈,因为见到偶像晕过去的可能性比较大。”
“是么……”陆晋松将信将疑。
到了家门口,陆晋松抬手重重拍了几下门,大声喊道:“妈,我回来了。”
“来喽。”常妈妈的声音中气十足,透着喜气,一串噼噼啪啪的拖鞋声过后,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常青的长相随母亲,常妈妈人到中年,不注意保养,有点发福,眼角的鱼尾纹十分抢眼。多亏那精致的五官与雪白的皮肤,不然谁能看得出她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美女一枚。
常妈妈穿了件大红毛衣,面上尽是喜色,她热情地招呼自己许久未见的宝贝儿子:“小蛋子!可算知道回来了!妈正看《跋山涉水》呢。你说影帝长得咋就那么带劲儿呢!怎么看怎么稀罕!”
陆影帝强忍着笑场的冲动,东北方言果然自带喜剧效果,听着逗哏。
“妈,不用看电视,我把真人带过来了。”说着,陆晋松把藏在门后的常青扽了出来,献宝似的推到常妈妈面前。
刚还在电视里的大明星突然有了实体,常妈妈吓得一阵腿软,捋着胸脯埋怨道:“哎呀妈呀,这是真人儿?不是在做梦?“
常青摘下口罩,摆出影帝的招牌微笑:“阿姨好。”
见到偶像太激动,常妈妈舌头都捋不太直了:“您怎么跑这旮瘩来了,您、您老家也是东北的?”
常青一个劲儿地放电:“我来您家过年。”
常妈妈的表情由惊讶转到惊喜,再到困惑,最后脸色倏然一变,狠狠摔上门。
门板险些蹭到常青的鼻尖,巨大的摔门声震得两人乍一个机灵。
常青茫然地回过头,傻愣愣地问对方:“我妈这是怎么了?”
陆晋松白了他一眼:“这是你亲妈,你都不知道,我上哪儿知道去?!”
常青退了两步,与陆晋松并排而立,他屈起手肘撞了撞对方:“你去问一句。”
陆晋松“啧”了一声,他就知道事情不会像常青想的那样简单。他上前两步,又拍了几下门,细声细气地问:“妈,咋的了?咋把门儿关了?影帝来看你,把人家关门外头合适不?外面冷,让我们进屋儿暖和暖和啊。”
陆晋松这几句东北话学得像模像样,这还要归功于他超出常人的模仿天赋。北京话与东北话本就有相通之处,再加上东北话十分具有感染力,常青稍一点拨,陆晋松脑子里那跟弦便通了。若是被常妈妈听出违和的地方,他也可以用离家太久,有些串味儿的理由搪塞过去。
陆晋松将耳朵贴在门板上,偷听屋里的动静。
“滚犊子!我现在都老天扒地了,没几天好活了,你就给我整出这种事来!”常妈妈像是走进了某间屋子,接着屋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——是金属之间相互撞击的声音。
陆晋松听得胆寒,他回过头对常青说:“你妈不是要动刀.子吧。”
常青也听着自家老妈的怒吼了,不止他俩,估计方圆百里的乡里乡亲也都听到了,因为他已经注意到,隔壁几个小屁孩儿正趴着墙头冲他们咯咯直乐。
“刀.子不至于,擀面杖用着比较顺手,我小时候没少挨抽。”常青不太确定地支吾道,“那个,我妈是不是看出咱俩是那种关系了……”
得,家门还没进,他先得替常青顿打。
陆晋松将行李撂在脚边,摸了摸下巴,百思不得其解:“咱俩什么都没做,也没说什么,怎么就能知道了?第六感也太强了……”
常青思考片刻,提议道:“你和她说,就是带个朋友回家过年。”
陆晋松挑高眉毛:“又不出柜了?”
常青幽怨地铲了脚雪:“先进门再说吧,外面零下二十多度,再呆下去要冻成冰坨了。”
陆晋松哼笑一声,转身冲门内喊:“妈,你想什么呢,这是我朋友,和我一起来东北过个年而已。”
听到陆晋松的辩解,常妈妈火气更盛,举着胳膊粗的擀面杖杀了出来。
门一响,陆晋松条件反射后地后退几步,下意识将常青护在身后。
常妈妈手握擀面杖,直指自己的不孝孽子:“蒙谁呢!你个囔囔踹也学会扒瞎了!哪里的朋友大过年的不回家,跑你家过来啊。你说,你是不是给人带坏了,成…成二椅子了!”
常青嘴唇动了动,那声“妈”差点脱口而出,又被他强行吞回肚子里。
陆晋松还算冷静,他温声劝道:“妈,别那么大声,让外人听笑话。先让我们进屋吧,进屋慢慢聊好不好?你别动气。”
虽然陆晋松没明说,这几句话出口,也算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。
常妈妈气得手抖,心也在颤,呵出的白雾一团又一团:“我费劲吧啦把你拉扯大,不盼着你出人头地,只要不走歪路就行。你可到好……滚吧,滚远远的,这家不欢迎你们。啥时候分,我啥时候认你这个不孝子。”
说完,常妈妈收回擀面杖,“啪”的一声撞上门,又一次将两人拒之门外。
擀面杖砸在地上,发出一声巨响,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,陆晋松回过头,望着一脸焦急的常青:“这可怎么办?咱妈的反应可比想象中激烈多了。”
陆晋松心道,这才对么,家里的独苗被个男人采了,哪家父母能淡然处之,再迷恋的偶像,也比不过自家调皮捣蛋让人操碎心的臭孩子的一根手指。
常青缩了缩脖子,神情落寞:“再等等吧,我妈一向刀子嘴豆腐心,现在正在气头上,肯定说什么都没用。等她冷静下来,肯定不忍心让咱们在冰天雪地里挨冻。实在不行,可以去伍大哥家。”
陆晋松眨巴两下眼睛:“你那个发小?”
常青点点头:“他在老家有套房子,可以借住一宿。”
“不怕他知道咱们的事?”
常青摆了摆手:“伍大哥是自家兄弟,知道轻重,不会到处乱讲的。”
陆晋松嗤了一声,酸溜溜地说:“伍大哥伍大哥的,怎么没听你叫我声哥。”
常青垮下肩膀头子,陆影帝还真会挑时候乱吃醋,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,便有气无力地答道:“我不是也叫你陆哥嘛。”
陆晋松没好气的叽歪:“那是在人前,你什么时候也能心甘情愿喊我声哥,不是在电影里,也不是为了掩人耳目,单单纯纯叫我声哥。”
常青拉长了脸,回道:“大哥,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回家再谈,现在先琢磨琢磨怎么进家门的事吧。”
常青说这话时,特别强调了“大哥”的“哥”字,勉为其难地满足了陆影帝的变态嗜好。
陆影帝额头的青筋直抽抽:“我再试试。”
他再次回到家门前,这次改打亲情牌,语调粘腻地哀求道:“好妈妈,漂亮妈妈,让我们进去吧。我成天盼着能回来吃你做的饺子。春晚都快开始了,那么无聊的破节目,没我陪您磕瓜子唠嗑,您肯定熬不到敲钟那会儿就睡了。我这么久没回家,您就一点不想我?”
常妈妈躲在屋子里不吱声,陆晋松撇撇嘴,再接再厉,拖着长声道:“妈,外面好冷啊。我没事,抗冻,客人要被冻残啦。”
“哪儿学来的粘粘糊糊的调子!滚犊子!”
常青噗嗤一声笑了,对陆影帝招招手:“算了算了,我妈也是个牛脾气,你让她往东,她偏要往西。咱们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吧。”
零下二十几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,即使有羽绒服加身,棉帽护耳,两人依旧冻得多里哆嗦。
常青牙齿直打架,这又怨不得别人,都是自己自作自受。他拽了拽陆晋松的衣服袖子,抬手一指墙根:“咱们去那儿站着吧,这儿风大。”
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全副武装,守在院门边儿,一人带一副口罩,怎么看都像可疑份子,引得路过的父老乡亲们纷纷侧目,不自觉便地加快了脚步。
陆晋松从来只有被人追的经验,还从没被人当瘟神避过。自从遇到常青,他简直尝尽了世间百味,既新奇,又无奈,权当是为演戏积累生活经验。
路过的人中也有眼尖的,一下子认出那口罩后面的人是当了大明星的常家小儿子,热情地扑上来,好一通寒暄。
老乡们一问“还记得我不”,陆晋松便开始犯难,说记得太假说不记得又令人寒心,只能看碟下菜,遇到老人便答“您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”,遇到小姑娘便说“瘦了瘦了衣服瘦了”,遇到大小子直接撅对方两句。
陆晋松应变能力还挺强,来的人全都被他对付过去了。
有的人也问陆晋松边上的人是谁。常青只说自己是对方的朋友,来串个门。若是有人觉得他眼熟,问是不是明星,他便答,好多人都说我他长了张明星脸,像某某演员。
大多数人不疑有他,一般人怎会想到,高高在上的影帝会到一座小城里过春节。
天色早就暗了下来,别家窗户泻出来的昏黄灯光将路面照得斑驳。常青抬表看了眼:“春晚快开始了,咱们站了有一个多小时了吧,你还行吗?要不先去找伍大哥?”
陆晋松吸了吸鼻子,某种液体总是不听话地往外窜:“我没事,继续等吧。”
“抱歉啊,害你大过年的在外面受冻。”常青的声音几不可闻。
“这算什么,你妈没举着擀面杖追着咱俩打,已经够万幸了。你当出柜和刷牙洗脸一样简单。”
正说着,吃货与生俱来的雷达突然发出警报,常青喃喃道:“我闻到饺子味儿了。”
陆晋松扶额:“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吃!”
常青急切地皱了皱鼻子:“不是不是,这是我妈做的饺子。以我这二十多年的经验来看,她老人家这是气完了,估计待会儿就能放咱们进去。快快快,装出可怜相来。”
戏里戏外都要演,连大年三十都免不了一出戏,这就是作为演员的命运?陆晋松也是没辙了,长叹一声,蹲下身,缩成失落的一团。
如常青所预料的那样,常妈妈没过多久便去而复返,一推门便看到自家儿子可怜巴巴地蹲在墙角,她颇为不耐烦地训斥道:“少装了,你那点心眼子我还不清楚。”
陆晋松陪着笑站了起来:“是,花果山的猴子哪里翻得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。”
“知道就好。”常妈妈得意地笑了笑,随即又摆起脸色,“你俩进来,别跟门口猫着了。”
陆晋松二话没说,提起行李窜进门内,生怕常妈妈后悔。常青紧随其后,可算进了家门。
陆晋松试探道:“妈,你不生气了?”
常妈妈撇了眼跟在身后的“陆影帝”,咬牙切齿道:“气,怎么能不气!可要是把影帝冻出个好歹来,我怎么向全国观众交代。”
常妈妈如此大义凛然,思想觉悟之高,令陆晋松倍感欣慰。
这常青缀在两人身后,四处踅摸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。虽然常妈妈一人在家,过起节来却一点不马虎,窗户上贴着大红剪纸,家门口挂一副工整对仗的春联,门上一副醒目的倒福字。
常青还记得院中央那口曾出现在他梦中的水缸,好奇心驱使,他走到水缸边,往里探了探头,一米九几的身高,观察起来毫不费力。
可惜水缸中只有厚厚一层积雪,不见石头的踪影。
常青难掩心中失落,垂头丧气地大步跟上前方的人,琢磨着,那果然只是个无意义的梦么。
进了家门,放下行李,常青抬眼便见主卧餐桌上的三大盘饺子。
常妈妈注意到对方神色,别别扭扭地说:“晚上没吃东西吧,今晚可劲儿吃,锅里还有。”
常青就知道自家妈妈爱心软,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。
三人围坐在饭桌旁,相顾无言,家里唐突来了个外人,既是自己的偶像,又是儿子的爱人,常妈妈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,横竖是张不开嘴,只能装哑巴。